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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流浪的纯文学与 重焕生机的中国科幻

2001-03-21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在美国,有400多所大学开设有科幻课。老师给新学年新学生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:一个没有幻想的民族,会有热情、希望和生机吗?

比尔·盖茨就是从这样的一所大学里毕业的。是科学和幻想造就了一代巨人比尔·盖茨,而这位电脑奇才和超级科幻迷说,下一位世界首富将诞生在基因工程中。

当神奇的基因、克隆、纳米一齐向我们联手走来,展示给我们一个就要到来的神奇的世纪。甚至连电子政府、电子海关都已在筹建中,你会不会因为完全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,而感到惊慌失措?感到生存危机?

新世纪,与落败寂寥、每况愈下的纯文学相反,让人感到欣慰的是,中国的科幻小说却以坚实的步伐,不仅走出了困境,而且进入了自己的雨季。检阅中国科幻,我们可以快乐地说:神奇的中国科幻越加神奇。审视中国的纯文学和科幻小说的状况,或许从中能悟出些什么。

我悲哀地想送给

麦当娜们一块白手绢

2000年,中国的纯文学成了一个醉鬼,一个流落在街头不知家在何处的流浪汉。惶惶不可终日的纯文学作家们,真的不知路在何方。

有天夜晚,我到街上散步,随手在街边小摊上翻了翻新上市的畅销小说,离开书摊后我的感觉是:作为纯文学作家,我的路算是走到头了。如果纯文学的市场真的下贱堕落如此,我宁可改行,卖豆腐卖红苕都行!挣点干净钱。虽说辛苦可心里踏实,夜里睡得实在,不做噩梦。也许走进新华书店,我的心境会好些,可买本当今最走红的另类美女作家,畅销风靡一时的作品,这宝贝那宝贝、这门那门的,回家拜读拜读,让我的心境坏得想自杀。她们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,把最后的那点玩意儿都抖出来了,我想问一声:以后的日子怎么过?还过不过了?

这让我悲哀地想送给这些麦当娜们一块白手绢。

中国的纯文学还有希望,比如2000年中国文学最高奖《茅盾文学奖》的获奖作品,位列榜首的是口碑很好、众望所归的山西作家张平的《抉择》。另一位获奖的作家便是《科幻世界》的主编——藏族作家阿来。

想起中国科幻,我的心境豁然开朗。我真想大声地说:

您好,中国科幻!

连我都没想到,新世纪新千年我接到的第一个祝贺新年的电话,是从成都打来的,我惊奇地听到清晨的第一声问候,是一个清脆而快乐的女声。

她喜不自禁地对我叫:魏雅华,给您报告一个喜讯,我们的《科幻世界》今年的征订数上来了,你猜,有多少?不等我回答,她已叫出来了:43万!

打电话的人是《科幻世界》的社长杨潇。在我的印象里,那是一个神奇、坚强、骨骼清丽的女侠。称她为“女侠”,我是好不容易才筛选出这么个词来的。连我自己都失笑了,真的很传神。当你看看《科幻世界》这些年的苦难经历,你就会明白,如果不是女侠,能像《古墓丽影》一样苦熬苦撑到今天,拳打脚踢,上天下海,闯过一关又一关吗?

中国科幻真的在复苏,就在我写此文的时候,我又收到了刚复刊不久的,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,海洋出版社出版的大型科幻刊物《科幻海洋》。刊物办得很大气,打开这本又厚又重的96个页码,全部彩印的、非常精美的豪华版的杂志,其定价不过7.80元,可这样的经济类的杂志,定价就能定到25元了。再看看杂志的内文,让我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。

《科幻海洋》的复刊表明,中国科幻的天空不再只有一颗孤星。一颗星星是很难让我们的天空灿烂的,就像一根火柴没有办法让我们的冬天暖和起来。

中国科幻与《科幻世界》

说到中国科幻,我们不能不说《科幻世界》杂志。如果没有《科幻世界》,中国科幻早已成了灭绝了的恐龙。如果没有《科幻世界》,我们就会不得不现在还在考古上去发掘中国科幻的化石,为这个中国现代史上的断代工程流泪。

为了这个,我们得感谢《科幻世界》,她为我们冷冻了中国科幻的弥足珍贵的基因,让我们终于能在世纪之交,用这硕果仅存的胚胎,克隆出新的中国科幻来。

让我们来重读这段历史吧。

从80年代到2000年,20年间,中国科幻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,大悲大喜,死去活来。

改革开放之初,1979年,又是一个春天,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,于是,中国迎来了科学的春天,而中国科幻也迎来了那一百年间最灿烂的瞬间。

四川省科协、四川省科普作协80年代初创办了《科幻世界》(那时叫《科学文艺》。并非是专发科幻小说的,是本以文艺形式宣传科学知识的小刊物,“科幻小说”只是这本刊物的一个栏目)。《科学文艺》问世的时候,是在那场焰火非常绚丽,却又即将熄灭的时候。正是中国科幻盛极而衰的时候。

此后,中国科幻遭遇了一场大劫难。

中国的纯文学从来没把中国科幻当回事。中国科幻是赵姨娘生的贾环。人们都还记得那篇唯一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的科幻小说,家喻户晓的《珊瑚岛上的死光》吧?那篇小说获读者选票数排在当年第五,可获奖排序时却列在获奖作品25位的倒数第一。弄不好还是照顾情绪呢。灾难性的1982年后,中国科幻全军覆灭,文学刊物和科普刊物,文学出版社和科普出版都视科幻为异己,将科幻小说驱逐押送出境,宣布科幻小说由于“从事了与其身份不相符”的活动,而成为“不受欢迎的人”。而科幻类的刊物纷纷关门倒闭,中国科幻树也倒了,猢狲也散了。不过一两年功夫,偌大的一个泱泱文化大国,能发表科幻小说的刊物,就剩下了《科学文艺》一家。据说,《科学文艺》也受到警告,要少发科幻小说。

科幻小说遭遇了灭门之灾。

十多年后,我们再回过头来看这件事,我们不能不扪心自问:为什么我们会犯如此低级,而又如此愚蠢的错误?科幻小说这样一种科学与文学相接合的,既是科学又是文学的珍稀新品种,一种能推动社会进步的、积极向上的文学新品种,一种难能可贵的绿色食品,招谁惹谁了,遭此灭门之祸,谁逮谁灭?

此后的中国科幻,就像一个遭到棒打鸳鸯散的家庭那不幸的孩子,先前的家庭不要,后来的家庭不容,呼天无门,唤地无路。

多亏中国还有家《科学文艺》,中国科幻才幸免饿死它乡。

这一时期,为数不多的中国科幻作家,都已改了行,叶永烈去写传记文学了,童恩正去了美国,教他的历史,郑文光病魔缠身,力不从心。各忙各的了,队伍溃散了,他们不比纯文学作家,作协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资。

这十多年间,《科学文艺》成了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的一根独苗。在亏损和饥饿中艰难趔趄跋涉,真可说是历尽劫难痴心不改。

19年哪,19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。

爱因斯坦在他的《相对论》中有过这样一个著名的俏皮话:坐在一个美丽的姑娘身边和坐在烧红的炉盖上,其时间的概念是不同的。

世上的事就这么奇妙,劣势常会演变成优势。就是那句老话:是金子总会发光。《科学文艺》不久更名为《科幻世界》,办刊方针也成了专发科幻小说的刊物。《科学文艺》在市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,在一个漫长的时间段,《科幻世界》成了中国科幻的同义词。

科幻小说的确是个好东西,尤其是对于成长中的,对世界充满了新奇感的青少年,他们对科幻小说的渴求就像沙漠对水的渴求,而这种渴求全中国唯有《科幻世界》能满足他们,于是便有了洼地效应,水都流到四川盆地去了,到1998年,《科幻世界》的发行量就翻过了30万大关。

现在,一本月发行量达到3万册的刊物就能生存下去,5万册就可以进入良性循环。你可以想像,一本发行量在50万册上下的刊物,在期刊界的地位。最近《科幻世界》又分出了一本画册,一本专供青少年阅读的科幻《飞》,一家变三家了。可半数以上纯文学期刊的月发行量都剩下1000册了。

在2001年的中国期刊中,它已经是无可争议的超级大国了。更何况又有了重磅级的《科幻海洋》。据说,还有许多刊物正在改旗易帜,进入前景看好的科幻小说阵地。

仅有一家科幻刊物对于中国科幻是不正常的,它会将中国科幻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,一家科幻刊物一年能发多少原创作品?充其量三五十篇。对于如此之大的中国受众,真的是杯水车薪了。而且这种状况对中国科幻作家是不公平的,因为他的写作必须按这家刊物的身材量身裁衣,否则作品就无处可发,这就使许多非常有实力、有鲜明个性的作家望而却步。

现在许多主流文学的作家们已经在写科幻小说了,要不了多久,科幻小说会被称作主流文学,而纯文学只能被称作纯文学了。当心,市场是“赢家通吃”。

其实,在谈论中国科幻时,我们不能忘记大师倪匡,在港台畅销书作家中,年收入超过300万的,第一位是科幻作家倪匡,第二位才是大侠金庸,第三位是情圣琼瑶。让我们感到惋惜的是,对倪匡作品的研究是太少了。

科幻小说也能出重磅级的畅销书作家。

中国科幻姓什么

1999年中国科幻出版在种类和数量上,都达到了建国五十年来的峰值,全年出书289种,比1998年增加了71%,总码洋超过了2500万元,有47家出版社有此类书出版。但让我们感到遗憾的是,这些书中大量的是外国的科幻小说,中国的科幻小说所占的比重并不大。

就是现在,纯文学作家仍不承认科幻小说的地位,中国文学的奖项多如牛毛,可就是不接纳科幻小说。从第一届全国短篇、中篇、长篇小说评奖至今,仅有唯一的一篇,即《珊瑚岛上的死光》获奖,此后科幻小说便没有了踪影。甚至在儿童文学名目繁多、门类庞杂的评奖中,连送选的科幻小说都没有。

而历时多年的科幻小说姓“科”还是姓“文”的争论中,所得出的结论是科幻小说姓“文”。

它是文学的一个品种。

其实科幻小说是可以左右逢源的,它可以既姓“文”又姓“科”的。既是一个文学分枝,又是科学的近亲,又有什么不好?

让我们不要忘记1999年高考的作文题:《假如记忆可以移植》。这道作文题在考生的家长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,有人说,出了偏题怪题。课本里没有。

这题出得实在是太好太好。这是一道标准的科幻题,课本里的确没有。这是一道考生素质考题。如果这道试题是美国的学校出给考生,谁都不会奇怪。因为这是一道难度很低的基础科幻题,而且,记忆的确可以移植,在动物实验中己经取得成功。何来偏难之说?

而此次考试又的确推近了我们与中国科幻的距离。

在美国,有400多所大学开设有科幻课。老师给新学年新学生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:一个没有幻想的民族,会有热情、希望和生机吗?

让我们把这句话送给新世纪的中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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